除了顾元嘉之外,谁也没想到这个江昊竟然还跟长安王妃是旧识。春枝没说话,江昊当即又道:“我今日能归于王爷麾下,说起来还得多谢王妃不杀之恩,江某心中感激不尽,略敬薄酒一杯,先干为敬。”江昊说着便举杯一饮而尽。春枝因为婉儿的事,对江昊印象不佳,哪怕现在这个人面上带笑,嘴上说着先前那些事都是被逼无奈,她依旧有些防备。一旁的霍峥见状,举杯开口道:“之前的事都过去了,以后你安心为朝廷效力,必定大有可为。”他说着,仰头将杯中一饮而尽。“多谢王爷,江某日后一定尽心竭力。”江昊说着,退回了自己的位置。霍峥让众人继续吃喝,这段小插曲就这样一笑而过。庆功宴直到半夜才散去,霍峥和春枝一道回房。地上积雪消融,春枝走着走着就湿了鞋袜,而且方才厅堂上生了好几个火盆太暖和了,走出来之后,寒风迎面实在太冷,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。霍峥顺势揽住春枝,将她打横抱起,大步往厢房走去。春枝一开始还怕人看见,霍峥知道她在想什么,笑着说:“夜色已深,没人盯着你我的言行举止,快些回房就是。”将军府的人都大多在前堂忙碌着,这会儿已过夜半,也没人乱走动。而且霍峥的怀抱实在太温暖了,春枝忍不住往他胸膛上贴了贴。霍峥人高腿长步子大,没多久就回到了厢房。两人把门一关就开始洗漱更衣。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,霍峥想起席间江昊专门过来给春枝敬酒的那一幕,低声问她:“春枝,你似乎很不喜欢江昊?”春枝是个跟谁都能相处地很好的人,很少会不喜欢一个人。但她对江昊的防备着实明显,霍峥便多问了一句。他是知道江昊图谋宋家,蓄意接近宋婉儿那事的,但春枝没有直接处置江昊,而是让人押送西州来的。“嗯。”春枝就是不喜欢江昊,在自家夫君面前也不用藏着掖着,她直接说:“他能为了图谋宋家家财而蓄意接近婉儿,也会为了图谋别的而假意投靠。”她极其认真地对霍峥说:“这个人的眼睛看起来就很危险,你一定要小心他,切不可完全相信……”霍峥忍不住笑了,他伸手摸了摸春枝的头发。没想到还会有春枝提醒他小心别人的一天。霍峥生于皇族,长于宫廷,见惯了阴谋诡计,人心浮动,他见到江昊的第一眼就知道此人狼子野心,但天底下有野心的人何其多,有野心才有能力。眼下江昊带着叛军归降,要想彻底收编叛军,就不可能饶过他。霍峥低声跟春枝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。春枝听明白了,也不再多说什么,只是摸出了放在枕头底下的宋家家主令递给霍峥,“这个给你。”霍峥看见玉牌上刻着一个“宋”字就知道是宋家的东西,“宋安澜给你的?”春枝道:“兄长说这是宋家的家主令,拿着它可以调用宋家所有人力物力,你们不是为了西州缺粮少药头疼吗?拿着这个先调些粮草和药物来应应急。”“春枝啊。”霍峥轻叹一声,将枕边人拥入怀中,“你可真是我的救星。”春枝着重声明道:“这是兄长给的。”“我知道。”霍峥心里清楚,要不是因为春枝,宋安澜对他做不到这个份上。而春枝此时着重提起宋安澜,也为了提醒他宋家对他这个长安王可谓是尽心尽力,得了人家的粮草药物,得记得宋家的好。霍峥收下了家主令,抱着春枝说:“宋安澜虽然人没来,但宋家的家主令都拿出来,我自然要记得他的好。”春枝有霍峥这句话就足够了,又说起了九皇子霍炎失踪那事,“霍炎忽然不见了这事,你觉得会是江昊做的吗?”“应该不是他。”霍峥语气平静道:“江昊眼下想取信于我,不会把霍炎藏起来,这对他毫无益处。”春枝有些想不明白,“那霍炎究竟去哪了?”霍峥笑道:“他应该是怕死在我手里,趁乱出逃之后躲起来了。”“霍炎怕死在你手里?”春枝看着霍峥,低声问:“你会杀他吗?”霍峥语气如常道:“不会。”都说帝王天家少亲情,但对霍峥来说,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,绝不会杀兄杀弟。至少,现在不会。而此时,西州城外,山林之中。九皇子霍炎一手撑在石头上,大口大口地喘气。他衣衫染血,头发散乱,形容十分狼狈。被叛军软禁了这么长时间,霍炎一直在养伤,体力大不如从前,趁乱逃出西州城之后,又连夜潜入山林躲避追寻,此时气力都快耗尽了。跟他一起从叛军老巢里逃出来的年轻姑娘也累极了,靠在树上歇息,“你不是皇子吗?那些人攻入西州城,断了叛军老巢就是来救你的,你跑什么?”“救我?”霍炎嗤笑了一声,“你以为他们会有这么好心?”年轻姑娘看着他,小声说:“你未免把人想的太坏。”这姑娘叫忍冬,是西州城一个小镇上的医女,先前曹敬起事的时候底下的人将她掳了来,原本是给那些叛军取乐用的,但她会医术,能救人,就被送去救治伤兵了。后来九皇子霍炎被叛军所擒,他伤的挺重,曹敬就把忍冬调过去救治他。这两天叛军大乱,先是曹敬被杀了,又是自相残杀,两人都想活命便一起逃了出来。算起来,两人也已经相处了挺长一段时间,忍冬见过霍炎最狼狈的模样,也没把她当成高高在上的皇子,说话很是直接。霍炎看了她一眼,“不是我把人想的太坏,是这世上本就人心至毒。”忍冬道:“我看是你以己度人。”的确,若现在逃窜在外的是霍峥,霍炎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解决他的大好机会。霍炎被她说中了心思,顿时有些恼羞成怒,他忽的拔剑,直指忍冬的心口,“你想死的话,我就送你一程!”